- 当您老了
- 宣布时间：2016-10-25 17:23:22 来源：z6com人生就是博 点击数量：次
当您老了
长长公司 杨冬玲
从教近四十年，舅舅该老了，也确确实实老了。好想努力挣扎着让时光慢一点，但总有些惨白无力，我以为停住了岁月的脚步，殊不知舅舅脸上的皱纹和头顶的鹤发是那么地经不起时间的考验。
我出生的时候，胖乎乎肉嘟嘟的，舅舅抱过我之后马上亮相：“以后盼盼，跟我。”于是，小学开始，舅舅成了我的班主任，永远的老师。我记得，在读到阿累的《一面》时，有一段关于鲁迅先生的描写：他的面孔黄里带白，瘦得教人担心，似乎大病新愈的人，可是精神很好，没有一点颓唐的样子。头发约莫一寸长，显然很久没剪了，却一根一根精神抖擞地直竖着。髯毛很打眼，似乎浓墨写的隶体“一”字。……左手里捏着一枝黄色烟嘴，安烟的一头已经熏黑了。我看看书，看看舅舅，我说：“舅，阿累在说你咧！”厥后见到鲁迅先生的一些照片，觉得舅舅就是鲁迅先生这样的长相了，尤其八字髯毛，虎虎有神。小时候，我不知道鲁迅先生，只认识舅舅。
舅舅的书房里有两张桌子，一张是他用来备课、批作业的，另一张是给我的书桌。没上学之前，每到舅舅下课回家，便缠着他教我练字；上学后，便总让舅舅帮我改作文。一笔一划，字里行间，皆是在这两张书桌上的回忆。而如今，我疏弃了书法，写作也不再一字一句斟酌了，就连那小小的书桌，也因岁月的侵蚀而腐坏，原来，当舅舅老了，回忆也旧了。
我经常想起每逢周末，舅舅就带着我走店主进西家，与左邻右舍的叔叔大爷们攀谈。有时候他们还玩牌，或者来了兴致便开始喝酒，直到夜深了才踏着深深浅浅的步子把我送回抵家，这时候，满身酒气的舅舅似乎很兴奋，会把姐弟们一个个叫醒，听他讲故事。我时常想起，有点昏暗的灯光映着舅舅笑嘻嘻的有些微红的脸颊，他一个劲在说话。舅舅平时是个缄默寡言的人，就连上课的时候都不会多说一句课堂之外的话，也只有在喝酒之后，才华见到如今生动的舅舅。
舅舅是小学老师，教过我语文，数学，体育，思想品德，那个时候的农村就是这样，因为师资力量的稀缺，一名老师往往身兼多职。尽管如此，我照旧觉得我的舅舅是无所不可的英雄。小时候，怙恃农忙，加上舅舅要求，我大部分时间是在舅舅家里，舅舅，是我半个父亲。
舅舅老了，这几年家里的变故一下子压垮了这个无所不可的男人，每每回家，舅舅都是醉醺醺的，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着烟，喜欢单独一人，默默地数着回忆。其实我知道，舅舅的心是永远不会老的，他只是想静一静，在回忆里获得幸福与满足�？墒�，我何等不忍心看到岁月划过舅舅的脸庞留下痕迹，不忍心看到他的黑发消失在时间深处，影象深处。时光时光慢些吧，我愿用我一切换您岁月长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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